20091129

我不應該


不應該吹熄蠟燭,假裝快樂;也不應該站在廣場,等待沉默。不應該面向大海,吐出心事,也不應該打開黑暗的網,讓自己躲在裡面。不應該放開你的右手,即使從未得到;也不應該貪戀側面的輪廓,即使已經看過很多遍。不應該享受單獨的旅行,也不應該把自己排除在派對外面;不應該誤買永不送出的禮物,也不應該錯付表情、眼神和靦腆的姿態。不應該記住承諾,也不應該忘記,忘記了的惆悵。

我站在車站,無法逃遁。

煙花很美,想和你一起看,聖誕很暖,不想獨處。彌敦道上,流動的房子、人群和笑聲,燈飾照穿了我們。新一年,我們還是,害怕寂寞。

20091125

我看三島




曾經痛恨自己學不好日文,是因為無法看三島由紀夫小說的原文——當然不論大江健三郎、夏目潄石、川端康成、村上春樹,也不能給我這種痛恨感,是因為村上春樹在小說的結構與形式上創新多變,是聰明,但超現實情節畢竟會回落到我們現實生活上,而三島由紀夫幾乎是一種絕對的抽離、凌空,雲上展翅,但從不拍翼。這是他的姿態,驕傲決絕,純粹是表演,不是溝通。

在中譯文字我姑且能感受他的思想翻越多個層次,文字當中有深厚日本文化底蘊,也有個人天才感悟直觀成份。他的文字幾近禪宗三個層次:首先山是山,水是水,純感官出發;後來智者說:「其實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你何嘗見全山、悟全水?」禪宗穿越一切,以精神否定智慧,物我合一,山即是山,水即是水,是為冥合。但三島在三個層次之間,加了一重「美學」概念。與萬物冥合之後,美在哪裡?而他認為是毀滅,當山不再是山,水不再是水,心無礙卦,究竟涅槃。

當然我還是覺得我的看法過於世俗化,可是看他的書的人根本不多,根本無從討論。

39年前的今天,他切腹自殺。由於切腹過份痛苦,因此更有介錯儀式(即由最親密的人替切腹者進行砌頭),在介錯者而言是光榮。武士道精神,實在應該好好研究。今天我們懷緬陳鴻烈,也不妨到書店買一本三島的書以作紀念。

之前寫了一篇《金閣寺》的評論,有興趣的朋友可看看。

20091118

他敲醒了時間


他們玩了一個遊戲,在書店留下一張書簽,寫上謎語,然後寫上自己的電話和地址,如果你知道答案,就告訴他。

他想了很久,終於知道了答案。他喜悅,興奮得急不及待在街上跳起來。然而電話不通,地址是假的。他憤怨,是的,是因為他根本從不知道,有時對象必須是假想的。書簽寄託了想像:理想的對答和眼神,理想的後來。星降雲散,不論如何,他深深相信,總有一個人,會知道答案,然而,只可到此為止。

書簽上是一頭象,因無力而失足;還有一個無人的電話亭,只有光,執着地照着空空的人間。最後的屏障,回覆註定是錯誤。拆穿:我怕,你不懂,他知道。

巴士上,永遠有風景,永遠空抱等待和漫漫無止的幻覺——被敲醒的時間,是折骨的痛

20091109

布魯塞爾


魯塞爾在耳邊響起
四個無關的字
組成滄桑的聲線

滑過急忙的火車窗沿
背上行李,戴起墨鏡

這是鬚根漸長的午夜,
車廂的暗燈照着靴子
欲望像被馴服的獸的時刻……

外面應是廣闊草原
夜裡看着站台的字母
長椅的塗鴉,嘔吐的垃圾箱
在玻璃裡與自己的眼窩疊上
冷靜的臉譜,我看到
躲在身體裡的親密的憂愁
那我深深愛着的

廣播還沒有到來
黑夜裡我看不見
遠處的稻草人
晾起了的襯衣、藍色圍裙。
拿起鐮刀,依然收割不了
單車上的輕抱。閉上眼
把一切交給電線杆
可以給的,全都留給它。

旋動的旅程,護照的墨印
是療傷的紀錄,無關痊癒
攀上最高的城堡,跳下去
聽着最喜歡的歌,沉到最底

火車再次開動了,把所有行李留在月台
躲在眉宇的光,掛在生鏽的指示牌上。

請微笑一下,按下快門
巧遇正在旅行的小孩,不能讓他掃興

20091109

20091104

為何總是沒有理由

站在街頭,我只有沉默。愛你的話,找不到人說。沒有人傻得像我。只能承受,默默承受。

天氣微涼,但彷彿還沒有冷下去。多添衣服的關懷,可以是寒暄、可以是關懷。語言打開了一片天空,同時會封閉一部分,我們渴望從語言知道全部,由始至終,都是錯了方向。

十一月的天空,清藍的始點,又彷彿生疏如你的微笑。背影,眼紋,衣角,與其想要全部,不如放開所有。但有時候,不能自拔。

混亂又清醒,我親密的憂愁啊,軟弱,為何總是,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