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在家裡看出去,深夜裡獨自光明的窗框裡,有一位練習牧童笛的小學生。光裡有夢想,那可以宏大如當音樂家,可以微小如希望明天得到老師的稱贊,總之,那是夢想的所在地。
深夜裡聽到這樣的聲音,沒有煩厭,反而覺得,像聽到光——即使聲音很快就沒有了,大概是被母親沒收了牧童笛。
還記得坐在街邊麵攤的母親,帶着三位孩子。孩子穿得暖暖的,自己卻頗甚單薄。他們沉默,沒有滔滔不絕地要孩子說英文,沒有嚷着要他們記得補習。他們只是默默地吃着麵條。小孩子沉靜又乖巧,有時看着母親,有時並不。母親默默分配食物,輕聲帶點冷地說:小心熱。這是單純的相處,溫情主義並不泛濫,他們之間並沒有在對方的眼睛裡渴望彼此為彼此做些甚麼。
母親的時鐘跌進倒數裡面,小孩子的時代還沒有開始,這是最平和的時刻,在各自走進自己的淒涼之前,已經學懂了,人生之世能夠好好相處已經足夠。
太多的父母的教育,把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塑造成心裡理想的模樣。中國太多這類囚禁的故事,既然作為兒女的從來沒有塑造父母的權利,同樣父母也不應該有。
只是最可悲的是囚禁在內的孩子們,倒以為這是理想的世界:美麗堂皇的演奏廳,穿着洋服小提琴的獨奏,席下是父母為孩子光榮的目光。這固然是一種藝術,甚至是戲劇,以給與的形式將孩子淹死。那些教科書式的良勸口吻,就是刀、是匕首。只是,小孩子樂於這種沉沒之中,還有炫耀,自己沉沒得甚具姿態。
我深切希望那位小學生,不要忘了自己的牧童笛——那真正的生活的藝術,就活在廣廈的夾縫之間,堅強是雙臂,執着是盾。
3 comments:
「那真正的生活的藝術,就活在廣廈的夾縫之間,堅強是雙臂,執着是盾。」呢句好cool!
想當年牧童笛喺小學生界都好流行, 不過我淨係識死吹爛吹一首「龍的傳人」...唔知個陣隔離屋0既哥哥(或者叔叔)有冇俾我0既笛聲感動呢 XD
我都只係識得吹貝多芬。
你句"叔叔"係咩意思 -_-""
想起《音乐人生KJ》,那是我觉得迄今为止最好的香港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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