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大結局之仙履奇緣》裡說:「如果要為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感動我的不是「一萬年」三個字的深情,而是自古人們都是慨嘆「有時盡」三個字,為甚麼至尊寶要心痛地加一個「期限」?生有時,死有時,但我們只知道有時,而不知道何時。有了期限,飄忽的心靈有了穩固的立足點,悔疚遺憾反省補償甚麼也好,總有一個穩健的時限給你逐一去完成——但這終究不過還是希望、還是奢想,人總得面對:事過境遷,一切已經無法挽回——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黃偉文填《心淡》:「由這一分鐘開始計起春風秋雨間,限我以半年時間慢慢的心淡。」他的歌詞,就有這樣的決心,不再為時間之流上飄泊不定,反而用一個期限警醒自己,堅強自信。林夕的《明年今日》也是一樣:「明年今日,別要再失眠。」承受是《明年今日》的重要信息,這是我心目中的勵志歌。一萬年、半年、明年,可見各人的勇氣和自我要求。張愛玲最具代表性的散文集名為《流言》,就是說: "Written on Water", 是說它不持久,而又希望它像謠言傳得一樣快。與其說是與時間競賽,不如說是和人心。張說:「人是最拿不準的東西。」在水上寫字,一寫變化,語言便了謠言,就是一種錯讀;對於人心,我們經常如此。
有時我會學習德國社會學家齊美爾:就把一切交托給眼神吧。不過有一種危險,坦白是雙向的,你從別人的眼神裡找到珠絲馬跡,別人同樣可以。我們現在廣用msn, sms, 看不到別人的眼睛,聽不到別人的語調,那就確切的應驗了張愛玲所說的「流言」,錯譯處處,讀出偏頗的人心來,而我們對自己的直覺感應深信不疑,跌落本應不該存在的深淵裡去。
如果我要給這種深信不疑一個期限:我會向黃偉文學習,愈短愈好,就一個「五月」。為一個不值得的人,一個月的期限就夠。假使我們之間的話已經變淡,五月落霞再美,也不過是養在淡淡的水裡,不要也罷。
12 comments:
看完,逍字很直覺地想到Josh Groban的〈Remember when it rained〉…
有空可找來聽一下。
唱到尾…聲嘶力歇也好,哀怨纏綿也好,還是「running down……」的唱下去…
「期限」這個詞對逍字自己有點不適用…到頭來要記住的…仍是那天下雨的時候。
(忽然有感而發…唉…
哈哈,重看一遍,覺得有些奇怪,為甚麼自己寫得那麼冷靜?
忽然浮起一張圖片﹕
一根玻璃棒、一根木棒、一根金屬棒,一同放在半滿水玻璃杯裡的實驗…
那是在一個學生的常識書上看到的…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其中一根棒,不單折射了…而且消失了。
錯覺…不論是那個角度。
有一首台灣歌叫《我等你》,劉若英的,說的也是以半年為期,填得挺不錯,可以找來聽聽。
大家不停向我推薦歌曲,可能這篇能寫出歌的味道,好野。
死諫:
版頭相令人想起vsop-->夜總會-->啤酒肚
禍莫大焉
死諫:
版頭相令人想起vsop-->夜總會-->啤酒肚
禍莫大焉
記得以前自己寫過, 凡是都有期限. 曾幾何時是不能說的秘密, 當其賞味期限過去後, 還不只是迭事一樁.
古人的耐性比較好, 什麼"天長地久有時盡, 此恨綿綿無絕期", "春蠶到死絲方盡, 蠟炬成灰淚以乾 ", 現在的人看來, 可能是近乎咒怨式的戀愛.
這是一種自虐.只怕像如花般的人死心不死, 五十六年後才知十二少的不肖, 那就真夠冤孽.除非你享受阮玲玉式的凄美, 那就別論.
"為一個不值得的人, 一個月期限就夠" 文字簡單得來, 夠恨.
自看到這一句後, 它一直嶔在我的心裡.
十二少:
謝謝你認真的留言。
一直覺得天長地久有些可怕,但人的天性總是渴望永恒的安穩,像看到美麗的東西會喜歡,肚子餓要吃東西一樣,是本能。
這或許終會成為你所言的咒怨。都夠灰的。
人大了,要學懂自愛。自愛,要自愛,就首先要學懂承受。只是會說與會做,從來都是有距離的。如果恨,或者狠,可以令我學懂,自然是一件好事,我願意比現在恨一百倍,狠一百倍。
謝謝你看,而且留言。:)
看到"我們現在廣用msn, sms, 看不到別人的眼睛,聽不到別人的語調,那就確切的應驗了張愛玲所說的「流言」,錯譯處處,讀出偏頗的人心來,而我們對自己的直覺感應深信不疑,跌落本應不該存在的深淵裡去。"這裡,才忽然有感,最近真的遇上這般事情.sms真的很累人,同時也覺得自己無知,由於看不出對方的情緒,我們縂會向壞的方面想,因爲我們都害怕把事情想得太好,最終卻換來相反的結果.
很不好意思,你寫的是期限,我卻看到了其他.
文章本來就應該是放射性的,能讓你有所啟實在是值得高興。況且你未見得完全不對題。謝謝你呢。
很怕直接看別人的眼睛, 總覺得一接上,自己容易被看穿.自己更不想看穿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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