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扇很大的窗,但窗外只有一個黑夜,沒有路,也沒有燈。室內卻是通明的白光,一張又張的床,有白色的床單。在中央的電視機開着,卻被關了聲,我看着電視裡的人物開合的口,卻又像是沉默。我從來沒有看過外婆這樣歡喜的眼神:來看我嗎?我說是。簡短得像鋒利的刀嗎?我永遠記得這一幕,這是聯合醫院。
醫院本身像一個碩大的口罩,把我們套在這裡。藥水味令人窒息,病房的走廊燈像一個個冰冷的月亮,發着寒氣。我無法記起我出生的醫院,只知道我在這裡看到衰老與死亡。無助的人總要穿過一道一道的門、一個又一個的詢問窗口,尋覓答案。但到頭來甚麼答案也得不到,在瞞和騙中,只知道時間。
很快外婆便離開了,我那時讀中六。我是遲熟的一群,其實不知道發生甚麼事。印象之中,外婆的家在柴灣,腦海裡也只有廚房外的一大扇窗,有晾衣竹,有馬路。後來最後的窗,只裝了一個黑夜,我想起那靜得幾近無聲的病房,外婆從未如此喜悅的眼神,說,你來看我嗎?我大概應了一聲,我看着,瘦了很多很多的外婆,臉色很黃,我感到彷彿她的一些甚麼被趕快地抽走,沒有預約,沒有聲色,最後也沒有甚麼痕跡,她便確確實實的,走了。
2 comments:
哦那呵呵,你好,我是一个可能下半年来香港作的大陆人,不知可否有机会交个朋友
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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